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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我的錯嗎？

筆者：小目米

 

那天像往常一樣，巡視好病房後，想走回辦公室去處理自己的事務，卻在轉角的沙發椅角落遇見3號病床的母親。我對她的印象極為深刻。一個月前，他們母女倆再次回來這間病房進行第二梯次的化療。這一個月的相處，發現這位母親除了忙於照顧孩子之外，基本上就只是默默的看著病床上的孩子，幾乎不像別床的父母會到處聊天，或是會趁著孩子睡覺之餘，走出病房透透氣。

 

3號床的病人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，患有急性骨髓性白血病，這次入院是為了接受她第二階段的化療。她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，只要她的療程還未開始，只要一踩進病房就可以聽到她的笑聲以及跟別床小孩打鬧的聲音。接著就會看到她像猴子般掛在我的身上，吵著鬧著要我陪她玩桌遊。她的笑聲往往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，讓人暫時忘記自己身在醫院的病房。

 

原本要搭上母親肩膀的手，在看到她滴滴答答的眼淚瞬間收了回來。可能意識到後面站著一個人，母親一邊擦著眼淚，一邊忙著站起身跟我道歉。「不好意思啊，我才是應該要道歉的那個，我嚇到你了吧！」我拍了拍他的肩問道「介意我坐在這裡陪陪你嗎？別有壓力，可以什麼都不說，我只想陪陪你。」母親點了點頭後，我便往裡面的位子坐下。

 

靜靜的看向窗外的藍天白雲，我們倆誰都沒有打破這一份美好的沉默。「自從孩子被證實血癌後，我沒有一個晚上睡得好。」耳邊傳來母親輕輕的聲音。「恩. 」我說。「我很怕失去她。」「恩.』我說。「你知道嗎？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我的錯？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才害得他得到這樣的病。每次有人問我是不是遺傳基因，我回答不是的時候，他們就會用一種責怪的眼神看我，彷彿是我沒有照顧好他。」「恩，那種感覺真的是糟透了！」我的話音剛落，母親的眼淚再一次的決堤了。

 

或許沒有相同經歷的人是無法了解這一位母親的委屈。當孩子生病的時候，身為母親比誰都著急和害怕，無奈的是，即使是自己的枕邊人也可能無法真的承接住她的情緒，反而是多了一份指責以及不諒解。因此往往在面對自己的恐懼和著急的同時，還要承擔起身邊的人對自己的指責。面對這些責難時，承受著百口莫辯的委屈情緒，往往連她自己也無法找到答案。

 

「我想面對別人的指責的同時，其實你也有自責的，但是請不要對自己太苛刻了，因為你必須知道你已經盡力的去保護和照顧孩子了。如今的人會生病的因素真的太多了。或許以前可能因為基因，但是如今空氣和食物甚至水源都可能是造成疾病的因素，請好好照顧自己。」拍了拍母親的肩膀，我輕聲說道。說完，母親並沒來得及給我任何回應就因為孩子醒了，再次匆匆回到病床邊。那一次談話後，我和那位母親就沒有機會說到話。因為他的女兒狀況因為化療的結果反反覆覆，甚至一度被送進了重症病房。

 

那個下午，在我與另一個病人面談結束後匆匆的走回辦公室路上，突然身後有人拍了拍我。回頭一看，是那位母親。「玲的情況終於穩定了，我終於可以放心了。」她說。「真的是太好了！那我明天去看看她吧！」我真心為這位母親感到開心。「我只是想跟你說謝謝。你是第一個跟我說，孩子生病並不完全是我的問題。好了，我要回去照顧他了」說完，就轉身走了。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話，但是我想對這位母親而言真的很不容易。

 

雖然這件事發生在好多年前，但是那位母親「是我的錯嗎？」時不時迴盪在我耳邊，特別是當我每次陪伴照顧者的時候。終究有一天，我們會有機會成為病人的照顧者。無論是哪一種疾病的照顧者，我相信這是一個相當不容易的任務，請給予每一位照顧者基本的包容和尊重。